石假山記

朱 模(第廿一,明沈王)撰;无删减原文

新安山水,天下之竒观也。休宁当其中,一州清淑之气于是焉锺,故视他邑为最胜。其民雅驯,其俗简易,官于此土者,无争辨文书之繁,而有登晀嬉游之乐。其解而去也,往往得书最,籍称能官,故凡宦游于东南者,皆以吾徽为乐土,而尤有取于休宁也。

  壬辰以来,则兵革之事作矣。自井邑以至于山谷间,荡然无复民居,而生理殆将泯焉。为民上者,虽有山川之胜,岂能乐之哉?

  越七年,今钱侯来长是邑,慨然以民物为己任,扶伤救绝,修废举坠,汲汲焉,遑遑焉,不敢少暇。

  又明年,政孚俗还,境内向治,谓侯可以适意于山水之乐矣。侯曾不以是而废民事也,于颓基败址间,得石假山,以十数列而置诸庭中。凿石为池,注泉灌木,外为扶栏,以障之,复取所藏云山图,悬诸堂上。公退,则鸣琴读书其中。凭阑,则石峰累乎吾前;升堂,则云山出没乎吾后。若不知松萝之为近,黄山之为远也。邑之士民相与乐侯之化,既赋以颂美之,未有记侯之事者,乃以命模。

予惟休宁之民,当其盛时不乐其所有者而求其所似者,以为乐。记其一时,园池亭榭之胜,宾客壶觞之盛,将无以加於此,已而散若惊尘,去若飘风。是山也,得如铜駞石马,凄凉于荆棘中者,不已幸乎。况谓其登君子之堂,一厕迹于琴书几案间,朝吟而暮咏之。视夫前日宾客壶觞之盛者,相去远矣。

  嗟夫!一物之微,而盛衰兴废相率于无穷,则夫休宁之民丧亡困苦之极,安知天不以仁侯惠吾民,而复兴其治于今日乎?出涂炭而登衽席者,将不止于一物之得其所而已,是则吾民之望,而亦侯之所乐闻者,于是乎书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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